中文导报 一周话题

作者：申文

新冠疫情蔓延至今快两年了，对社会生活和行业发展带来的冲击性影响不言而喻。日本为了防控外来疫情的输入，自去年2月以来实施了入境限制，带来的严重后果就是“人没了”，包括过去如潮水般上岸的访日大军，还有填补了社会基础性需要的大量外国劳动力。

日本社会的老龄少子化不是趋势而是现实，这个变化过程是漫长而不可逆转的。新冠疫情加剧了日本的劳动力困境，造成了劳动力短缺的严峻现实，让每个国民感同身受，又不是在后疫情时代一朝开放国门就能迎刃而解的。日本对外国人劳动力的需求越来越紧迫，日本的移民政策面临着必须结构性调整的现实。

11月18日，岸田内阁的官房长官松野博一在记者会上表示，日本政府拟扩大可申请无限期居留的“特定行业技能2号”在留资格的对象范围。如果法律生效，将有14个行业的“特定技术工人”被允许无限制申请居留资格。该设想将于2022年3月正式决定，在修改省令和公告后，政策实施最早从2022财年开始。

多年来，日本的移民政策颇为严格且保守，至今不明确承认是移民国家。如果在农业、制造、服务等多个行业里具备熟练技能的外国人劳动力，可以多次更新在留资格，还被允许携带家人长期居留日本，即意味着以往仅限于专业职位和技术人员等的永住之路，将面向劳动者广泛开放，日本接收外国人政策迎来转折点，将在事实上为劳动者移民提供开放之门——设想从多年以后的时空界节点来回看这次政策转换，对于急于破解老龄少子化危局的日本来说，堪称石破天惊之举。

日本在经济高速发展全盛时期的上个世纪80年代开启了吸收留学生大门，大批外国学生从日本语学校起步来日本学习并打工，在客观上弥补了社会基层劳动力的不足。1989年，日本发布《出入境管理及难民认定法》（简称“新移民法”），成为外国人政策的蓝本。

1993年，日本推出了技能实习制度，这是与吸收留学生平行的、引进单纯劳动力的制度。该制度名义上是为发展中国家培养生产和管理人才，在实施过程中则为企业雇用廉价劳动力、补充劳动力市场供给不足打开了隐蔽的大门。外国人非技术劳动者，以研修生的身份学习并从事生产性工作，却不享有劳动保险及其他任何福利。该制度因侵犯劳动者权益而饱受诟病和争议，在2009年被废除。

2010年，日本实施新的技能实习制度，吸引外国人劳动者，特别是从事制造业和建筑业的技能实习生人数大幅度增长。日本从2016年开始，又接收“介护”行业的技能实习生，并在2017年和2019年对制度做了新的修订。其实，日本实施技能实习制度，就是为了扩大外国劳动者人数，以解决不同时期不同部门劳动力紧缺的问题。其中的政策瓶颈在于，外国人技能实习生在日最长5年，按规定必须回国，作为非移民国家的日本不为单纯劳动力提供长期居留的移民或准移民通道。

2019年4月，日本实施新的入管修正案，旨在扩大引进外国人才，以缓解日本国内老龄少子化等问题造成的劳动力严重不足。入管修正案新设两种“在留资格”：“特定技能1号”资格，是满足一定技能水平即可从事的行业，允许外国劳动者本人在日本居留5年；“特定技能2号”资格，是熟练技能才能从事的行业，可以携带家属，允许更新居留期限。新设“在留资格”覆盖了护理、建筑、农业、餐饮等多个行业，日本计划在5年内最多引进34.5万名外国劳动者。

然而，新冠疫情阻断了人员往来，也让日本吸引外国人劳动力的新政策近乎停摆。作为后疫情时代的亡羊补牢之举，本次政策变革思路是扩大可申请无限期居留的“特定行业技能2号”的对象范围，主要面向劳动力严重短缺的介护行业、建筑清洁、锻造产业、机械制造、电气电子机械产业、建设业、造船船舶、汽车维修业、航空业、住宿业、农业、渔业、饮食行业、餐饮业，共14个行业。路透报道说，日本考虑允许某些从事蓝领工作的外国人无限期居留，最早将从2022财年开始。如果修法生效，这类工人——许多人来自越南和中国——将被允许无限期延长签证，并可携带家人。对于长期关闭移民窗口的日本来说，这是一个重大转变。

目前，日本的战后“团块世代”早已年过七旬，第二次婴儿潮之后出生率持续下降，总人口连续多年自然减少，年度出生人口已不满80万。为了填补劳动力不足的巨大缺口，日本正在开拓四大途径：1、扩大老年人就业，可增加163万劳动力；2、扩大女性就业，可增加102万劳动力；3、扩大外国人就业，预计可能增加81万人；4、推进技术革新、提高劳动生产率。即便如此，日本仍有近300万的劳动力缺口，只能靠人工智能等技术革新来应对。经历了疫情之下社会用工荒的洗礼，日本为吸引稳定的外国人劳动力需要根本性改变，即从扩大引进走向开放居留，这是箭在弦上之选，也是名正言顺之举。

事实上，OECD的数据显示，日本已是全球第四大外国劳动力输入国，需求量很大。厚生劳动省统计显示，截至2020年10月底，在日外国劳动者为172万人，占工作人口的2.5%，日本总人口数为1.258亿人。其中，在留时间最长为5年的技能实习生（约40万人）和留学生（约30万人）等有期限的在留资格人数较多，而在日本持“技术·人文知识·国际业务”等资格的长期就业人员（约28万人），数量有限，以“特定技能”资格工作的人数仅有3.5万人。

无论是着眼现实，还是放眼未来，日本真的需要移民了，疫情压力带来了政策破冰的可能性。日本只有在开放外国人劳动者的移民通道、恢复访日外国人的入境许可上双管齐下，才可能为后疫情时代的日本社会带来生机活力。